秋天的幽月

彩券後

叩、叩。

「老大你在忙嗎？在線求解20點，超緊急。」緊接著敲門聲響起的是某無良法醫的聲音。

「幹嘛？你今天不是休假，怎麼會在這。」坐在休息室沙發上的虞夏將眼睛從手上的報告移開，對出現在眼前的人滿是疑問，明明上午去工作室要報告的時候梧桐跟他說嚴司今天休假，怎麼這時間又出現在警局了。

「我要去找你家小聿，他不是要考插班考試嗎，好歹大哥哥我的頭腦也是醫學系認證過的，想說去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。」沒有穿著平時的白大褂，而是極度悠閒的白T加牛仔褲，背上揹著一只背包，其中一隻手上提著一個看起來不便宜的紙袋，看不出來內容是裝什麼。「上次看小聿來我家的時候好像對甜食滿有興趣的，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去排隊好不容易排到這家蛋糕店，想說順便當慰勞品帶去給他。」嚴司揚起手晃了晃手上的紙袋展示著戰利品。

「然後呢？你是來問什麼的？」皺眉看著眼前笑得跟怪叔叔沒兩樣的人，虞夏還是沒有理解他來這裡幹嘛。

「老大你今天大概什麼時候回家。」嚴司看著虞夏手上的報告，認出這是昨天晚上他丟給梧桐處理後續的那份。

「我今天加班，沒意外明天才回去。」揮了揮手上的紙張，虞夏表示。

「那好，剛剛遇到佟，他說他今天也要加班，大師要跟同學去夜唱，我可以直接把你家小聿帶回家嗎？你們現在應該也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在家吧。」

「就跟你說不要誘拐我兒子！」講完虞夏直接將手上的報告砸過去，眼看沒丟中又從口袋掏了一串物品一起往嚴司砸。

「老大你不要動不動就施暴啊，哪天真的出人命上頭條怎麼辦，全警局應該沒有第二個嵩山少林寺弟子可以跟你抗衡的吧。」險險閃過的朝自己砸來的東西，嚴司絲毫沒有停下討打的行為。

「哼，我動手一定不會讓人發現，會讓你無聲無息地消失。」虞夏冷笑了下看著地上的報告，也沒有要起身撿的打算，只是伸出手對嚴司勾了勾。

嚴司也只好摸摸鼻子將地板上的報告撿起還給這尊大佛，而剛剛另外被丟出來的東西並沒有物歸原主。

「那老大我當你答應啦，放心啦，這次讓大哥哥雪恥，一定把你家小聿照顧得好好的，一根頭髮都不會讓他少的。」嚴司拋著從地上撿來的鑰匙說著。

看著無良法醫拍著胸脯跟自己掛保證，虞夏其實還是很懷疑對方到底能不能照顧好自家小孩，尤其是上次去他家送資料的時候，家門都還沒踏進去就被怪東西纏上。

不過沒辦法了，都沒人回家的話，以現在的狀況確實不好放小聿一個人在家，真的出問題就先以辦事不力把嚴司打一頓再說。

「有問題馬上連絡我或佟，我傳個簡訊給小聿，你直接去接人就可以了。」

「好咧，老大謝啦。」

叮－

在一片靜默又黑暗的空間中，一部被人放置在桌上的手機隨著簡訊聲亮起了螢幕，一封發件人來自虞夏的簡訊在畫面中顯示，上頭寫著：「小聿，今天我和佟都要加班，阿因要跟同學去夜唱也不會回家，阿司說要教你功課我讓他接你去他家住一天，東西收拾一下他待會就到了，如果他騷擾你馬上告訴我，我立刻過去揍他。」

過了一小段時間，沒有人使用的手機螢幕又暗了下去，黑暗再次席捲這無人的空間。

滴答、滴答、滴答。

沒有關緊的水龍頭滴下的水打到浴缸的底部，細小的滴水聲迴盪在浴室中，一個男孩渾身濕透地坐在浴缸裡，一般來說在浴室裡全身濕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，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在泡澡，他裸露的部分只有上半身而已，下半身還是穿戴整齊的模樣。

在男孩那沒有衣物遮蓋的身軀上，有無數條細小的傷痕，其中有些已經癒合了，有些還微微地流著血，在浴缸外的地板上有把染血的美工刀。

他面無表情地用手指狠狠地往那還沒癒合的傷口掐下去，臉色卻沒有因為感到痛而有變化，就像他沒有任何感覺似的。

通常他在做這些事情之前都會事先確認過家裡成員的各自行程，確保不會讓任何人發現，因為並不想讓他們擔心。

有時過往的經歷所帶來的痛苦和憤怒真的讓他無法承受了，他又不想傷害其他人，才會像現在這樣傷害自己，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，可是現在的他已沉溺在這種感覺無法自拔了。

喀啦、喀啦。

用從虞夏那拿來的鑰匙將門打開，迎接嚴司的是空無一人的客廳。

嚴司挑著眉看向空無一人的沙發。奇怪了，以小聿的個性應該會準備好等自己接他的，怎麼沒看到人？難不成是還在睡覺沒看到簡訊嗎？

也不是第一次進到虞家了，嚴司熟門熟路的就往二樓走上去。

叩、叩。

知道聿現在還不能開口講話，嚴司並沒有一敲完門就闖進去，而是站在著等待裡面的人開門。

房門沒有開。

而隔兩間的浴室裡傳出了聲響，在門口隱約可以聽到浴缸的放水聲，雖說這個時間洗澡是有點奇怪，不過每個人的習慣不同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。

已經在放水就表示應該是泡完澡了，嚴司想了想決定進去聿的房間等，雖然沒有聽過人家的同意就進去好像不大好，不過以嚴司的個性根本就沒在在乎。

喀。

門一打開，房間的主人和客人都傻眼了。

「……」聿沒有想到房間裡竟然會有人在。

「……」嚴司沒有想到聿竟然會是這副模樣。

聿的手上拿著清洗乾淨美工刀和醫藥箱，身上的傷口還冒著血珠，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慌張的表情。

「好歹大哥哥我也是醫學院畢業的，雖然現在是當法醫不過包紮這種小事還是難不倒我的，小聿你就放心的把身體交給我吧。」一開始的詫異過後嚴司用著跟平常沒兩樣的語調講著，邊朝小聿伸出手討要醫藥箱，邊指著床鋪示意聿坐到床上去，好像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似的。

聿把門帶上後不忘上鎖，他不希望待會又有什麼突發狀況了，確定門鎖好後他往床鋪的方向走去順手將醫藥箱也交給了嚴司。

拿著沾了碘酒的棉花棒，嚴司一邊幫聿消毒傷口一邊開口：「你放心吧，大哥哥不會告訴你家大爸他們的，我大概猜得到你為什麼這樣做，制止你大概也沒用我就不白費唇舌了，因為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原因出在哪裡。」嚴司在聿還沒回房間前有稍微看過他書架上的書，其中有幾本是跟心理創傷相關的原文書，嚴司有從虞佟那裡聽說過小聿的外文很好，倒是不意外，他隨手翻了一下，其中有一頁被折起來了。

他原本還很好奇為什麼小聿要在那頁作記號，現在一切都明白了。

「不過作為一個醫者，我還是比較希望你可以跟身邊的人求助，我相信佟他們都會幫你的。」幫聿把紗布貼好預防血液之類的沾到衣裳後，嚴司用手揉了揉聿的頭：「我猜你還沒看到簡訊，佟跟老大今天都加班，大師出去跟狐群狗黨們鬼混了，你今天要到我那去住喔。聽說你要考插班考，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，我還準備了好吃的蛋糕，排隊花了我不少時間呢。」

對於眼前的人，聿其實不曉得能不能相信他，他跟對方的接觸其實並沒有很多，在他的印象中嚴司是個常常亂說話，道德觀念語大眾並不是很符合的一個人，他對事情總是有一套自己的處理方式，而且是會讓旁人無語的那種。

上次虞因問他看書跟誰看的時候，他原本是覺得跟這個人並不會有太多牽扯所以才報上了他的名字，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秘密會在這時候被他發現。

不過他只能賭了，畢竟他現在並不想讓虞家人知道自己的狀況，他還有事情得做，這種時候不能再讓他們對於自己太過關注。

聿走到書桌前拿起了手機查看完簡訊後，回覆了虞夏『知道了』以後，他又打了一串字，這次他沒有按發送，而是拿到身後的顏司面前。

「我沒有要讓他們難過，所以你也不可以。」

「我答應你，我不會讓你難過，不然我們來打勾勾，大哥哥沒辦到的話要吞一千根針。」嚴司對著聿伸出了右手。

聿看著嚴司半响，他也伸出手回應了嚴司的邀約。

「好啦，你去收拾一下要帶的東西，我們快點回去吃蛋糕吧！」